阿噜噜噜

「 一定要写下去。那会让你自由。

每每

所有的记忆,投入深不可测的海洋之中,水覆盖了一切形状、气味、声响、温度、轮廓……时间吞噬了我们,不遗余力地。

 

我们的感情下落不明、徒劳无功。

 

海洋,这里依旧是一片海洋。

 

 

即使关着车窗,陈信宏依旧能闻到从不远处的海里传来的海风的咸味,他这些年来这里这么多次,已经成长了很多,比如说,他现在就能成功的分辨出海水的咸味和眼泪的咸味。

 

“人都是要长大的。”温尚翊这么和他说。

 

他觉得自己变得愈发像是一片海,就是这一片海。

 

年少时和朋友来是为来音乐节或是游玩,一群这个星球上最有朝气的年轻人站在没过脚踝的海水里,不知疲倦地唱着歌,那时的他和那时他看到的海一样,是暖黄色的,波光粼粼、波涛万里,细细碎碎的金色反光像是洒在上面的糖霜,甜地叫人忍不住惊叫出声。

 

后来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剩他自己。

 

陈信宏打开车门,午夜猎猎的海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他像是习惯了一样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转身从后座上取出来一只玻璃瓶。

 

几乎不用开手电,他凭着记忆就可以顺着堤坝走下去,坐到他熟悉的那一块礁石上。

 

玻璃瓶里的弹珠随着他的晃动轻声作响。

 

所有的东西都有期限,电影里说秋刀鱼有、凤梨罐头也有,他想弹珠汽水也有吧。他这几年和电影到处去买五月一号到期的凤梨罐头的年轻人一样*,他也去了很多地方买快要消失的弹珠汽水。

 

可惜的是电影里的凤梨罐头是被食物保鲜期宣告结束了寿命,而他的弹珠汽水是被整个人类塞进了过去式的句子里。

 

和他的感情一样,还没得到证实,就被宣告了结束。

 

礁石又冷又潮湿,陈信宏摸了摸湿冷的石头,决定今天还是坐到沙滩上。他靠着有些硌人的礁石,手指滑过凉凉的瓶口,弹珠滚来滚去的声音应和着海潮涌动的声音让他突然失声。

 

他一生看过太多的电影,最后电影场景和他的人生景色重重叠叠,竟然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陈信宏眯起眼睛看远处融在夜里的海,突然想起另一部片子。

 

那部片子说:“活在过去就是我的未来。”*

他何尝不是。

 

片子里的主角们却可以在冬夜里依旧英勇地跳进海里,尖叫着笑闹着,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一方天地,所有来自这个世界的喧哗和吵闹都被海潮隔绝在了夜色之外,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寂静。

 

他连塞纳河都不敢去跳*,何况是这片海。

 

他的英勇早就耗尽了,他只剩了孤独。

 

爱是藏不住的且会在不知不觉间生长的,就像装满水的杯子,偶尔一个眼神的对视就是给杯子里加里一滴水,而这一滴水再小也是会溢出来的,藏无可藏。

 

他的杯子却干了。

 

用来装栀子花,装风沙,装巷口的晚风,装鸟群的羽翼,却始终挡不住杯底“爱你”那两个字。

 

他也不是没试过把那只杯子摔碎,但是即使缺了一个口,即使有了裂痕,即使再也不能用来盛水,那依旧是爱,对他的爱。

 

陈信宏咳嗽了两声,他说了太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话想要说了,就像温尚翊说的,他终究是长大了,很多东西都可以自己消化掉而不必说出来了,但是有的时候他依旧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被塞了太多棉花的玩具熊,稍有不慎就会把细小的针脚崩断。

 

用木塞子把瓶子封好,他走了两步趁着潮水退下的时刻把汽水瓶横放在沙滩上,一个浪打过来,便什么都没有了。

 

如同他们这些年在一起的痕迹一样。

 

温尚翊搬出去的那一晚把东西收拾的及其干净,甚至少有的把家里的垃圾都带走了。陈信宏开完会回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甚至都觉得此前的记忆其实是南柯一梦,所有的存在都不过是他过于痴嗔而梦出的幻觉。

 

堆砌的是泰姬陵也好,画下的只是一条线也罢,潮水退下,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了。

 

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他借着后备箱的光清点箱子里的汽水瓶,并拿出马克笔给下一只瓶子写上编号:264号。陈信宏坐在开着的后备箱边缘上,他看着远处的海洋,竟然觉得有点口渴。

 

大概是因为他快干涸了吧,他越来越不想这片海了,反而像一个“每”字,少了温尚翊便少了水,每每想到他便再干裂一度。

 

他想举起心底名为“爱温尚翊”的那只杯子再端详一番,他想知道从那个小小的缺口看出去,是不是一条海岸线的形状,是不是眼前海岸线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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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涉及的电影:《花样年华》《重庆森林》《单身男子》《爱乐之城》。

本文配合服用歌单:吴雨霏-《吴哥窟》&《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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